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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 紫金山 (第5/5页)
跃欲试者望而兴叹的山岳,在这个深夜里晃了一晃,轻轻垂下了头颅。雍王的额头贴在楠木匣上,五十寿宴上已隐隐可察的疲倦感咆哮着席卷而来,狂风过境,他是被摧毁的枯朽。 他没有牙摇齿落,也还挽得动硬弓,驾得了骜马,鬓间夹杂的银丝,并不比昨日前日更多。 ——但他老了,在那一瞬间。 九重山巅风物短,霜石白叶更漏长。都说兰苑之于丰兰息,便如紫金山之于息妫。如今看来,君臣父子,一家百家,一代百代,又有谁不在重紫鎏金编织的华贵牢笼里呢? 倚歌的愿望落空了,她心爱的小小的马儿呵,一杯断殇断去了踏雪无痕的自由,终究没能在春日暖阳里,悠然自得地出逃了。 淳禧二十五年惊蛰,日出东方,炉蒸紫烟,侍卫鸣鞭,鼓声动地,百官列拜丹墀,韶乐声闻天际。凤尚书手持金节,引丰兰息一路越过车辂仪马、虎豹宝象,款款而行。雍王手执世子印宝,静候在奉天殿中。 殿门外刺目的天光里,走来一道身影,像一道神谕。雍臣朝服止用黑白二色,更显得他紫衣金冠,浓墨重彩,要往青史写下空前绝后的一笔。 丰苌站在文官列首,痴痴地望着他的观音。待元禄念毕了诏册,搢毕了玉圭,雍王受了丰兰息三跪九叩的大礼,便为他授印,等他站起身,与雍王并肩而立受百官山呼千岁,又分明比他的君父,更具备人主的气象了。 丰苌望着望着,突然就堕下泪来。 一座山倾坍,一座山新生。 又或者,亘古的重山,歧路迢迢,无数代走进去,没有人走出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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